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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文章

故县铁厂的创建轶闻


李浮之
2018-09-04

 一、开端 

    在自卫解放战争打开以后,北方大学工学院从邢台迁到长治——上党老解放区。学校和军工部互相支持,密切结合,工学院的教育方针更进一步明确为长远和当前结合,要为解放战争服务。应军工部委托,为创建战争最急需的原料工业——生铁生产培养技术人才,把第一班的学生分别编入焦铁组和机械组。


    一九四七年四月中旬,正是春光明媚乍暖还寒时节,战争形势从平汉战役和上党战役后,国民党军队的气焰虽然仍很嚣张,但在华北已形成对峙局面。我解放军消灭敌人有生力量节节胜利的捷报频传,就在前几天我军攻占并解放了山西重镇一一阳泉。在这样一个重要时刻,我们从工学院分配来到了军工四厂——长治西门外附城村。


    进厂就看到铆工正在制作一个大的笨重的钢圆圈,用的是大道轨底,还有各型的部件,认识了老师傅张元锁和吴济川,说这些都是要新建一座炼铁高炉需要的主要部件。


    厂领导接待了我们并做了形势与任务的讲话:


    1、解放战争需要大量制造炮弹、手榴弹的原料灰生铁奇缺,而敌人对解放区实行经济封锁,连废钢铁也难买到。土方炉生产的土铁,含硫过高,都是坚硬白口,铸出炮弹加工困难。虽使用焖火的办法可使其表面渗炭,但很薄一层,仍难按图纸要求加工。所以目前战争形势要炮弹,更需要做炮弹的原料——灰生铁。


    2、为了支援战争、支援前线,我们对生产灰生铁的鼓风炉已做过多年的实验,在延安和晋绥都千方百计搞过小高炉,在太行军工部,由陆达同志在日寇不断的扫荡侵袭、极端艰苦困难的条件下,已经做了多年的实验,但由于器材设备的奇缺,难获得完全如意的效果。抗日战争胜利后,陆达同志带领技术人员和炼铁工匠在邯郸峰峰煤矿,曾创建一座一吨小高炉成功,生产出了灰生铁。晋冀鲁豫边区政府和军工部为这一成功的创举专题开了庆功大会。战争蔓延到平汉线上,军工系统遂将迁移到太行山上长治西门外附城村,借大庙建厂。


    3、上级领导决定要求从速建设一座高炉,生产灰生铁铸造炮弹。于1946年春军工部组织筹建机构,开始进行设计,并选厂址于故县村。故县村地势险阻,沟壑纵横,土坡峭崖,此所以为战争中防空袭而选也。


    4、新建高炉原计划为日产五吨,(当时尚未有以有效容积为标准,也没有高炉利用系数这个技术经济指标,总以日产量为标准)设备、耐火材料,都靠自力更生自己创制。这个厂除高炉外还要建一个大的翻砂厂,用高炉铁水直接浇铸炮弹。


    我们还去翻砂工部参观了正在制造中的汽缸,认识了翻砂的技术工匠岳师傅(益春)、吴师傅。工人们正在大殿工房里做砂模。院子里汹汹烈火,呜呜轰鸣的化铁炉,正在倒出火红的铁水。院子东边就是正在做试验的冲天炉式的小高炉,旁边用砖砌成,内有粗大铁管通风,通过火膛燃烧加热的热风炉。正在检修做开炉生产准备。又来到东院仓库,看了焦炭和矿石,这一切都感到新鲜伟大!


    二、远征拆迁


    一九四七年的五一节刚过,领导宣布,阳泉解放。阳泉是山西工业重镇,有煤矿,还有历史久远全国闻名的熔化厂(铁厂)。军工部领导决定组织力量到阳泉去拆机器设备,将其搬回解放区。阳泉是军事上的重镇,阎锡山还要反扑。徐长勋、陆达等领导同志带领一批工人已出发。我们从北大工学院来的十几位学生,在动员会开过后,第二天就背上背包,由工人郭师傅带领立即开赴阳泉。从附城一直向北出发,第一站到达故县村,在这里吃了午饭,筹备施工的同志,介绍了铁厂的情况:厂址设在故县村东,占地数千亩,南以小河为界,西至故县东头崔氏宅旁,北则跨越向东北走的路沟,直至从王庄方向来的东西大沟。东边占地颇多,深沟立崖,都划到厂内,直至坡下平地。一九四七年三月初奠定厂基,盖了二三问简易 工房,(此简易工房到五十年代尚存,作为民警室和电话总机室)开始动工打洋井(即今老锅炉动力厂东边的北洋井)准备修翻砂厂房。施工筹建的办公室设在故县村中间,门前有大槐树的×氏家,北正房(窑洞)及东西厢房都占了,施工的领导机关陆达和潘技师都住在这里办公。(五十年代初成为厂的医疗所)


    我们了解到故县村的情况:这里是潞城、屯留两县的交界处,过去是三不管的地方,是老根据地。三九年八路军总部曾驻在这里,朱德总司令就住在当时做厂部院的北上方高氏的北窑屋。抗大住在西沟村,三九年曾在村东河边沙滩上,举行过阅兵(就在长钢现在的二轧厂小型轧钢厂房附近)。村东沟壑纵横,土崖峭立,村西村南地势低凹,沼泽一片,芦苇丛生,方圆数里一片绿海。北有石圪节煤矿,在抗日战争中是有名的工人起义消灭日寇的地方;又有丘岭起伏的小汗山,据说宋代潘仁美曾在山坡上开炉炼铁,当时照红了半个天,现在仍有散存的炼铁炉渣为证。小汗山埋藏着铁矿,矿层有一尺到三尺厚,面积有多大储量有多少,尚难估算,反正小汗山东西南北到处有露头。所以选定厂址在故县。①地势好,老根据地建厂便于隐蔽,适宜于战争环境。②煤矿距离近,煤质好,可以炼焦(当时无分析条件,从在附城厂试验得出)。③原料有小汗山,铁矿又近又可靠。基于以上条件在故县选厂是有科学根据的。


    第二天我们又出发了,一路上,高歌欢跃,穿峡谷越峻岭,跨河、爬山、吃的是派饭,带的是粮票小米,住的是村公所或民宅。走了八九天进入了阳泉。 


    战争景象到处可见,在天主教堂住了几天就搬进了熔化厂的宿舍,是日本式的,我们睡在塌塌米上,吃的是用蒸汽做的饭,开始分配我们到各矿,有的是二矿、四矿、小南坑、五矿,最远的是九矿,去拆机器设备发回长治。数周后铆工调来了,上级决定拆一座高炉运回故县安装。紧张的拆卸工作开始,高炉从炉顶装料设备到炉体钢带箍环,风管鹅颈管都要按位置顺序记上标记数码。热风炉要一块一块钢板铲掉,铆钉卸下和燃烧器、冷风热风管、闸门等等也一样要写清标记,以便运回重新复原安装。真是锤声铿锵,金属相撞、叮当之声震耳。只见起重工在炉顶上升管斜下之大棕绳上象猴子一样敏捷爬上爬下,土办法起重杆将一件件沉重的大件安全的从高处卸在地下。我和郝玉明同学则忽而登高忽而又下,拿着毛笔用黄和白色的铅油给每一块钢板每一个部件都记上标记;在风机房里,阳泉熔化厂的机工工长高级工匠杨希伦和风机房工长窦聚财,按军工部领导的决定正在指导着拆卸一台90马力的汽风机,及100马力的两台离心式电风机。


    还有锅炉、除尘器(灰色)都是五大三粗的钢铁巨体,拆散开就难装成了,决定用土办法人工推拉作动力的平车,整体装车回运。


    紧张的工作夜以继日,在夏日炎炎似火烧的日子,挥汗如雨又有谁叫热叫苦呢?为了迅速的将这宝贝似的大高炉搬回解放区,早日建成早日出铁。铸造炮弹支援前线,打败并消灭蒋介石国民党,那一股干劲真是难以用文字言语能形容。又有谁不是在拼命地干,忘我的干呢?又有谁计较报酬、生活待遇的高低好坏呢?


    三、招聘人才


    技术人员和各工种的高级工匠师傅们是比机器设备还要宝贵的财富,解放区急需大批的技术人员,不管来自何方,会什么技术都是以求贤若渴的方式热情地接待。就在敌人实行经济封锁,战争在残酷进行的时候,对技术人员有真才实学的机、钳、铁、木、电的工匠们都是给予优异的生活待遇和特殊的照顾,这是党的一贯政策,在军工部有明显的体验。从大后方敌占区来的大学生、工程技术人员,象在重庆钢厂高炉上值过班的大学生李树仁,大学刚毕业的柯成都是处处不同于老干部,享受特别优待。而高级的大工匠更是受到重视,从工资待遇上是特一、特二级,比部长政委待遇都高。在军工部这种技术人才特别多,铁工要讲究锻天轴比轧钢机轧出来的还要又直又圆又均匀。钳工机工都有高超的手艺技术。有的是从太原逃来根据地参加革命的,也有的从日伪军及国民党俘虏来的,只要有技术也一样待之为上客,象王治安、杨英廷都是。


    我们来阳泉后除拆卸机器任务外,同时还重视招聘人才,机、钳、电、木、高炉、热风、风机、锅炉工都要,应聘而来的如杨希伦老师傅是知名的高级钳工,是阳泉熔化厂的机修工长。毕映海是高炉老炉前工,当过多年的日本人时代的高炉工长。还有常久思、石厚都是热风炉工长。窦聚财是多年的汽风机的工长,日本人时代虽堕落沦为吸白面的烟客,穿过洋灰袋,乞讨度日,但他有风机的特长也不加歧视的招来了。还有兼洁奉公、技艺高强,工作认真仔细的电工孙世成老师傅,耐火材料生产有丰富经验的王元祥。修高炉能文能武的史寿小。煤矿上的绘图员高虹也是这时候参加革命工作的。正是这些有点名望技术的人,他参加了革命工作的同时,通过他的串联把他的徒弟、部下、朋友也都招来了。招收了各方面人才,连他们家属都随着高炉的搬运,来到了故县。就这样工种各类型的技术工人为高炉重建、开炉、生产打下了技术基础,这些同志以后在党的教育下逐步发展成了技术骨干。在长钢的初建和发展中建设中做出了贡献。也应该把这些人永远记在长钢厂史上,是不可磨灭的!


    四、转运


    高炉已将拆完,全部工程已近尾声,向回搬运即将成为高潮。从解放区动员来的骡驮驴驮、马车牛车太多了。阳泉距故县,山路崎岖,虽采取了补修道路的措施,但路途是遥远的。四百余华里,又要越过柴岭大山,还要经武乡蟠龙、西营过大河。钢铁是笨重的,不大的零件也是百斤以上,为了搬运的顺利,在昔阳县城南关和杜庄,以及左权(辽县)的松树屏都设了转运站。


    七月初,我奉命到昔阳杜庄转运站,阎志一、王桦同志已先我多日到达转运站,住在老百姓家。农民很贫穷缺衣少吃。杜庄附近有煤矿,无烟煤又好价格又便宜,大部分贫苦农民无被褥,土炕铺光席,冬天热天都睡在热炕上,冷了翻翻身再烙热身子的另一边。热天里也要烧炕,我们睡着很不习惯,每日将从阳泉驮来的东西卸下登记,再将已卸下的东西装上去辽县,或直接用骡驴或是马车发到故县。七月中旬我随耿震回到故县,这时故县建厂正进入高潮。翻砂大房已奠基正开始砌砖,厂的平面布置已确定,厂西门内一排窑洞作为仓库已建起,高炉确定了地址,一边是基础已挖开,底层用的是三合土。上边因为没有水泥,只好用小道轨做钢筋。仍使用三合土打实。高炉用平桥人工推罐车上料。完全是仿造阳泉的图纸型式。而我们设计意图为了将铁水流进翻砂场,用高炉铁水直接浇铸炮弹,所以炉台前不远就是翻砂房。而原料场利用高炉以上之台地,广阔平坦颇为理想。就是中间距离较远,超过五十米,所以还要从原料场修三十余米的木桥接到炉顶。土桥工程正由民工修筑。阳泉来的师傅像毕映海、常久思都积极参加指挥。高炉上的炉体钢板钢带都运到现场,铆工正在整修。电工们正在从十五里外的西白兔发电厂勘察线路,栽杆子拉高压线。配电房设在西门里三座大窑洞中。


    耐火材料是高炉修建的一大关键。要自己制造合格的耐火砖,必须首先解决原料坩土问题(即粘土)。在距故县十五里的黄碾镇北曲里村,从民间烧瓷器的地方找到可用于制造耐火砖的坩土。当时物质缺乏,根本没有化验分析的条件,是用人的感观和经验来鉴别的。用嘴尝牙咬来确定是否合格,也就是其成分含三氧化二铝及二氧化矽的多少。在故县村北的西沟村大庙里创建了耐火材料生产的雏型,创业者是军工部的耐火专家宋忠恕同志。他是从太原跑出来参加革命的知识分子,他的族人宋如藩、宋如琏、宋忠厚帮助他创建耐火厂,所以这个以大庙起家的厂子,人们习惯的称之谓“宋家庄”。用普通砖民窑改造成为火砖窑,粉碎是以旧式的石碾用牲畜作动力,经过多次反复试验取得初步成果。七月初从阳泉招聘来的王元祥老师傅,还有他的部下有操作技术经验的宋智明、石怀生及白家三兄弟等壮大了耐火砖生产的技术骨干,建了新窑炉,做出了高炉砖的木模型,人工打砖成型。在高炉基础将近完成时,炉底砖还未烧成,所以砌炉工程推迟了几天。


    八月里炎热的夏季即将过去了,土建工程进入了紧张施工,大而坚固的翻砂厂房盖起来了。钳工房及东边一排办公室都将建成。管式热风炉也开始了土建工程。阳泉来的热风炉工长常久思最积极实干,能吃苦,显示了工人阶级劳动者的本色。旧社会给了他很深的烙印,生活困难,在日本人统治占领时期,工人们经常挨打受骂。解放了,当家作主,到了解放区处处为人尊敬。建设人民自己的工厂,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干劲。无论是在技术上出主意想办法,把工程如何搞的更快更好,还是在劳动上,虽然年过半百,不管是抬扛搬运,处处抢重活,拼命干!


    五、重大的运输工具—一人拉大平车


    人拉大平车是在落后的条件下,战争年代敌人对解放区根据地实行经济封锁,机械化的运输设备到不了,而且也没有能源汽油的情况下,工人们被逼而想出来的运用人力的运输方法。平车是以汽车的轮子轴承、梁架装成的大平车。没有方向盘,而是代之以驾驶杆。用人驾驶操纵前进方向。前后系以大麻绳,以百余人前拉后拽。这种土运输工具,在承担当时不便拆卸的大件设备,需要整体运输中,可称为一宝。不管重量在二三吨以及四五吨,也可能十吨左右,不过于超长超高的东西都可以。从阳泉拆回的高炉灰包(除尘器)、锅炉(三吨至五吨的管子锅炉)、风机(拆成零件部件,光风缸马车不能运)等都是用它运回来的。在平定县雇用了数百名民工,一路上浩浩荡荡,前呼后拥地运到了故县工地。上山要系起大绳喊口号,向前向上拉,下山下坡就要后方系好绳百十人之慢慢下行。最困难的是驾驶方向杆的,不像方向盘坐在车上操纵,要在车前象牲畜驾辕一样,又要灵活敏捷又要有气力,拐弯抹角全凭气力转动。当时都是起重工中的小伙子来干的,最能干的就数杜长江了,有力气,有干劲,不怕牺牲。略有差错,车前驾驶人就会被碾成肉泥!一路上没有平路,不要说柏油马路,石子马路也没有,有的是崎岖不平的石板山间小路。还好,没有出过大事故,总算平安无事的运到工地。 


    最后随车来的几百民工,大都是年轻力壮的人,来到故县就都参加了建厂工作,有的当了干部,有的当工人推罐车运煤运焦炭。十年浩劫前长钢的办公室主任乔涌同志就是拉平车来的。


    六、土法炼焦与运输线路


    为了给高炉准备燃料,一九四七年秋,于石圪节煤矿之西南山沟,平地上开始筹建土焦生产,由宋宗景负责,郭廷杰、杜毓铣参加筹备,办公室是山沟一座小山神庙,焦炉是以砖砌成烟道,围以约1 o米直径之圆土围,高可三尺。底装炭块,上堆煤粉。无粉碎设备,原煤用人工将石块、炭块拣出装窑,每炉可产焦5—1 o吨。白日则烟雾迷漫,夜晚则火焰辉煌。一盏盏联成一片,火光冲天。最初有十余座,又相继扩大,最多时可达数十座,异常壮观。


    运输是从石圪节通过史家庄、西沟村直达故县修了一条窄轨路中间要过两道大沟才能到炉顶原料场。这条小铁路全长四华里,经过西沟村南大沟过桥是以土填修的,到厂北这条大沟则架起了一座木桥,长达五六十米,最高处有十二三米,设计是曼丘工程师与小范(范元纬)。小范经常向我们夸耀桥的设计奇巧。修桥的器材奇缺,没有大型方木圆木,都是使用就近取材的不粗的杨树。也没有桥墩,埋在土里,桥面很窄,中间铺设罐车小铁道。两边可通行一人,走在上边晃晃悠悠。高的眼晕,实在怕人。可是连人带罐车载重将及半吨,车速最低在1 o公里一冲而过,还是安全无事。这座桥使用了二年。到四九年,在枣臻焦厂投产后,修通了从枣臻到故县的小火车路,这条大沟就修成了土桥。


    运焦的罐车队都是外工,队长张福是平定人,他们大都是阳泉拉大平车来的,三反中还成为贪污对象,以后回了老家。


    七、安装阶段


    九月里已是秋收时节,工程进度很快,高炉上料的土桥已近完工。木桥打好了基础正准备安装,我们工学院来的同学被召回学校驻地一一李村,举行了毕业仪式。很快就正式分配到军工四厂故县铁厂做见习技术员。我参加了党的支部会,支部书记是林喜(女)同志,我是教育委员,工资很低,都是九十分,连棉衣也做不起。厂里照顾我们,有外国人救济的黄色棉被,让我们拆洗了,被面交回厂里做布幕,拆出丝棉套给我们做棉衣。我买了几丈白粗土布染成灰色配上了一件棉大衣。吃的是大灶小米饭山药蛋。看到一些老工人师傅开工资虽然也不富裕,但很羡慕。厂部有小灶,吃的比较好,也是意见纷纷,牢骚很大。大翻砂房里安装了元车刨车成了机工部,工长刘殿元是老革命。我被分配到元车上跟王治安师傅学徒,学会了车反正扣,如何计算挂齿轮,每天工作十小时。后又到了钳工部跟赵国武师傅。继而又回绘图室和李树仁在一起讲炼铁技术和高江同志一起绘图。 


    冬天的早晨工地上一片白霜,在粗大的热风管和阀门上都像蒙上一层白布一样,布满了冰雪。我又到了铆工上,在冰天雪地之中掀起了安装高潮。炉箍钢带是我从阳泉一层层记下数字的,到现在炉体砌炉已由炉缸炉腹到炉腰了。炉缸的护板上好了,该一条条上钢带了。根据层次部位挑啊拣啊!配螺丝整松紧忙的不可开交。还是史寿小师傅细心,对砌炉的砖缝圆度炉子的中心线一丝不苟的检查指导,不时还要重砌几块砖做个示范。砌砖的老师傅不多,而且砌过火砖砌过高炉的师傅则更少。这个时候陆达同志也经常来检查,有一天领着一个身穿狐皮领大衣的老师傅来到工地。介绍是个叫李金的,曾在焦作矿上当过总管,还会说几句英国话,开过扳倒海大水泵,是位有经验的动力工人。调他来做锅炉工长。两台管子锅炉正在安装,高高的大烟筒已耸立在锅炉房后的山坡上。汽风机已就位,正在擦洗调整。这里是杨希伦工长和窦聚财干的。三千三的线路已经拉好。配电室里孙世成、徐××师傅带领徒弟们在安装配电盘,还有热风炉的东边新建了两孔地下窑洞,将1o0hp的两台电风机安在那里。看吧!全厂一片火热,各个角落里都在制造修理安装。一九四七年的冬天特别寒冷,气温曾下降到零下二十四度。可是在即将诞生的解放区第一座高炉的四周,完全被建设者们为祖国的解放,为解放战争的早日胜利,为支援前线造出更多、 威力更大的、开花在敌营中的炮弹,要快上加快。流出急需的炮弹原料——铁水,大家热血沸腾,将大地都暖热了,谁也没感到冷,野外作业没有一堆点燃的篝火,人人还是汗流夹背。在战争年代,人们的政治热情,拼命的干劲,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真是不可思议!


    在这紧张的时刻,陆达同志还抽出时间给我们北大来的同学讲钢铁技术课。我们也都是如饥似渴的到处搜集有关钢铁冶炼,尤其是炼铁方面的技术资料。可惜的是中国那时候还非常落后,旧中国才有三五座有限的钢铁厂。全国产量才几十万吨,钢铁技术十分落后。还有点神秘感!技术资料书籍真是微乎其微,找不到。找到点滴就视为珍宝,抄下来。在阳泉旧货场上买到一本日文的钢铁技术书籍,不懂日文仅从其间的汉字还要细致的研讨它的含意呢!回忆起来在战争年代里党对技术人才的培养,领导者殷勤的心血浇灌,至今还觉得甜蜜。陆达同志为钢铁事业,为培育更多的技术人才真是费尽了心血。在收集和发挥老的技术人才上也是如此。认真的体现着党的方针政策,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高贵品德和素质,使我们永远不能忘记这种美德。 


    八、试车与检查


    一九四七年胜利的结束了,四八年的元旦来临,可是解放战争正在走向大的转折。蒋家气焰已逐步在破灭。我军在全国各地战场正在整师整军的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前线多么急需威力强大的120迫击炮弹啊!在这关键的时刻,我们没有休息,在节日里职工们的干劲更加沸腾旺盛。锅炉已经提前试压点火,安全的运行等待着风机的开动。这台每分钟可送风90立方米的汽风机,在当时被看作是工厂的心脏。但器材奇缺,润滑油没有,用大麻油代替。而汽缸油没有也开不了车,终于被人们征服了。配制熬炼的代用的汽缸油可以使用了,开始送汽做试车前的准备。领导人及全厂技术人员老师傅都齐集风机房,先试汽不行,汽管子接头不严跑汽,汽压下降,怕坏了。管子工查鸿宾还有从焦作来的青年工匠,将汽放出去也不顺当……终于都修好了。风机的大甩轮转开了,风缸送了风。循环水是高炉的命脉,工长李金是在大煤矿下开过扳倒海大泵的专家,洋井下的四寸汽泵开动了,用废钢板拼凑铆起的20吨水塔上水了,很顺利,循环水池边上的水泵房安装了两台四寸水泵,其中有一台是从外地买回来的废铁中拣来修配起来的,也开动起来。还有一台大的六寸水泵算是王牌设备,试车从未发现问题。元旦到了高炉水系的环水管,羽口都安装就绪,该试水了,以陆达同志为首的领导同志带领老师傅们围绕着解放区诞生的第一座自力更生的大高炉进行着全面试车。阳泉来的高炉工长毕映海指挥着他的部下在炉台上做好了一切开炉生产准备。人们喜悦兴奋的心情到处洋溢着,多么欢腾!军工部党委号召组织开展的建设刘伯承工厂劳动竞赛运动,终于在故县铁厂结出了丰硕的成果!


    九、开炉——第一炉铁水


    一九四八年的元月八日,奋战了一冬,多少人希望的早日实现的一天——开炉,终于盼到了。元旦过后的几天里我们都在紧张的疲累中渡过了。决定要开炉了,焦炭、矿石、青石都准备充足。风系水泵都反复的检查修理,热风炉先用煤炭在盘好的临时炉中点燃起来了,炉前也像练兵一样在进行操作演习,一切都准备就绪。高炉已烘烤多日,烤炉的大煤火炉已拆掉,开始装炉了,依据传统的装炉法先在炉缸中做好松木架,铺好松木枕,填好刨花易燃料。在羽口洞里爬进爬出,然后上好风咀封好。该从炉顶装料了,还是人先下去,再将一捆捆的木椽放进竖在炉墙边,待全部摆满,已经装到炉腹上的保险盘了。一筐筐焦炭炉料也都是用人工布匀,直到接近炉身的一半以上再开始试用从钟罩下料。下料是人抬扛杆的重砣。单钟的炉口开了缝,倒进钟罩里的炉料从边上漏进炉里。对我们这些仅有书本知识,刚刚接触工业生产的人,什么事都感到新鲜,都有一股闯劲,和工人们装了三天炉,天天是汗水灰尘满脸满身。但在实际中,听了学了工人老师傅的教导和经验,学到了也增长了技术知识。


    八日装炉已毕,炉台上戒备森严,晨八时陆达同志带领技术人员领导干部又一次进行全面检查,直到中午,一切决定符合要求,下午一时点火开炉。午饭后,人人欢腾雀跃,我们值班技术员的名单也排好,一时整,全厂职工群集于炉前,没有举行规模庞大、讲排场的典礼。简单的仪式过后,就点燃了火把。从铁口、渣口点火了。夜来临了,小烟苗煤气上升管的阀门打开,冒出了青嘘嘘的白烟。送风了,一切顺利,我们谁也无倦意,兴奋得东跑西跳,一会儿到锅炉房风机房听听,一会儿到热风炉看看火焰,管子从暗红变成了绛红,风温仅达200℃,还得加火提温。一会儿回到值班室,夜深人静,虽气温已在零下十度多了,也未感到寒冷,听炉顶下料钟声响了,料车开始上桥下料了,嘎啦啦的响声划破夜空,顿时感到真伟大。伟大的钢铁事业,此时此刻真是兴奋极了,我随即便写了一词《开炉颂》调寄《雪梅香》。嘎啦啦,料车声响震夜空。灯光照眼明,风机轰隆隆。艰苦奋斗已半载,高炉耸立初称雄,水声响,白烟冲天,欢乐声中。


    严冬,自卫战,捷报频传,屡建奇功,军火,原料,钢铁何愁难供。待来朝,铁流横溢,半天照红。


    午夜过去,凌晨四时许,坏了!水塔没水了,循环冷却,水全停了!赶快到水泵房,啊!大水泵不上水了,小水泵供不上,怎么办?找厂长汇报,先维护高炉安全,停风,堵风眼。陆达同志和其它领导都来了,迅速叫修理工修水泵,暂停送风。事故整整忙了一天,到九日的下午才复风,小心谨慎,幸炉料很轻,开炉后来发生高炉故障;但加风过慢,延迟了高炉内熔化,直至十日夜十二时正式流出了第一炉铁水。


    出铁后,陆续受到晋冀鲁豫边区政府的嘉奖令,徐向前元帅的贺辞,滕代远司令员的贺信等。一些领导机关及领导同志来电来信祝贺。


    十、一场煤气中毒事故


    这是一场永远忘不了的严重事故。开炉不久,已是腊月将近春节即将来到的一天。四八年一月二十二日上午十时左右,高炉正常运行。为了充分地发挥热能,利用煤气,节约燃料,煤气先用在管式热风炉上。当时钢材奇缺,煤气通道无法试用钢管,但又不能放入空中,造成浪费制造严重污染。使用砖砌地道送到三座热风炉燃烧口,煤气仍有很大的剩余。又用地道绕过风机房从房后和洋井的当中穿过送到锅炉上,风机房的北墙离洋井边不超七八米远,煤气道就修筑在中间,离井也不过二三米,砌好后锅炉就顺利送上煤气,燃烧的也很好。煤气剩了一半多,锅炉工人的劳动强度减轻了,很受欢迎。但对煤气性能知识懂的不多,又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开始送煤气,地道缝砖尚溢不出煤气来。因煤气温度高,砖缝紧缩,煤气外溢,外部泥土不论干湿都阻止不了煤气的渗透。因之在送向锅炉的地道仅仅几天之后,一氧化碳就渗透到洋井中了。它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空气中含量超过千分之三就致人死命。在洋井水面上、架着一层木板,井帮的北墙上有一土洞,设有汽泵一台,经常开动供水塔增加新水。这一天汽泵出了故障,不上水了。修理工祝宝坡下井修理,因时间较长被煤气熏倒在水中。被人及时发现急呼救。我当时是共产党员又是支部委员,遂抢先下井抢救,随后共产党员医生王忠厚来了。开始他们不敢下去,我在下面把祝从窑洞里抱出到井下平台,未感觉有异昧。呼叫王医生下去打针抢救。王下去后,技师李树仁也随着下去。他在重庆钢厂高炉上值过班,又是学炼铁的云南大学毕业生,有煤气知识和经验。下去未停留就迅速地爬上地面。如何将中毒昏迷的祝宝坡拽上去呢,起初用绳捆腰,看来不保险,又让放下一个大箩筐。由于时间较长,我也中毒昏迷过去,手尚扶着箩筐。而王医生爬到中间约距井下平台四五米高处失去知觉而掉下来。都昏倒在井中。事后,听人说:当时人心惊慌,乱了套,看着井下中毒熏死的人,再无人敢下井,最后还是老工长毕映海有经验,让人先把他捆住腰,然后腾身而下,急速用大绳将我和王忠厚捆上腰吊上井来,抬到值班室外面进行抢救。至下午四时许,开始逐渐恢复知觉。醒来尚不知出了什么事,只觉得头痛若裂,浑身发冷。睁开眼,看见围着很多人,医生还在给打针,不知悲从何来,直想哭。直至晚黄昏降临才开始清醒正常。回宿舍休息,一天未吃饭,夜里师傅王建章从家中送来了过春节的饺子。王忠厚中毒较轻,听别人讲,他先清醒后腰被绑伤。祝宝坡在我们昏迷时幸已抢救上来。这场煤气事故虽未造成死亡,但也震惊了全厂。初次都知道了高炉煤气的危害,遇见煤气都小心谨慎。风机房锅炉房的工人都时时刻刻注意煤气的渗入,一感不适应时就到室外呼吸新鲜空气。炉前下料工人总在煤气中操作更加时刻的小心中毒。值班技术员上了班要四处巡逻,谆谆告戒各个岗位操作者注意煤气熏人。因之就在设备简陋,条件恶劣的工作环境中,时刻注意提高警惕,一九四八年未发生过重大伤亡事故。我们遭到的这一次煤气中毒事故,成了高炉系统全体职工的一次现场教育,丰富了知识取得了经验教训。


    清灰的苦恼与职工的生活待遇,踏实的政治工作:


    清灰是高炉工作中最痛苦的工作。因为机械强度太低,而且设备受条件的限制,过于简陋造成了拼命式的手工作业。高炉煤气没有好的除尘器,没有文氏管洗尘设备,且煤气向热风炉锅炉房都不是钢管输送,都是将煤气引人地下用砖砌烟道。而仅有的两个灰包(除尘器)除尘效果不高,从炉内煤气带出的大量灰尘都沉积在烟道内,每两周必须人下人烟道将灰清扫出来。不然积灰太多不仅影响热风炉的燃烧及热风温度的提高,由于煤气通道不畅,使用高炉炉况也会出现不正常。所以每两周停风两三小时进行清灰,就成为高炉技术操作制度。高炉前一天要改轻料,做好清灰准备。到九点或八点钟出了铁停风停炉,也是固定不变的有计划的定期检修制度。清灰的主力是炉台炉前工,热风炉工和从炉顶调下的推车上料工人,大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这种干法,可能在旧中国的中小型高炉上都是这样,至少在阳泉熔化厂有史以来就这样。所以从阳泉来到炉前热风炉和原料上的工人师傅都有一套操作传统经验。


    因为煤气携带灰尘从炉中喷出是有温度的,有时炉子不顺行炉顶温度升高,烟道温度也可高达400一500℃.平常也都在1oo一200℃,停风后将烟道盖板打开,使煤气溢散十几分钟后,就要组织人抓紧下去,怕停风时间过长,会影响高炉顺行。用大铁簸箕将灰吊出,这时烟道温度很高,且煤气浓度也还很大,且灰层很虚,极易扩散,呛人厉害。操作人们带上口罩,穿上蒙住脸头部的清灰用粗布衣。在烟道内不敢呆时间长了,仅五六分钟就得迅速上来换人再下去,否则有时被熏倒在烟道内就有生命危险。真是又热、又呛、又熏。人人都是一方面提心吊胆怕煤气中毒出大事故;另一方面就和上战场一样,肉搏拼杀,争先恐后都是抢着下去。领导和共产党员带头,以身作则,都是冲锋在前;最后再下去打扫战场进行检查。清灰完毕,经常有中煤气而昏迷的,医生们在现场抢救;看吧,一排一排穿着清灰服满身灰尘的人们,脸都被灰蒙上了一层青色,在露天场上横躺竖卧的躺倒一片,这就是常见的情景。他们头昏但还未到不醒人事的地步,在煤气里干活还能不中毒吗?不过较轻微,有的闻上些阿莫尼亚水,也有的还得打针.未等到休息过来,高炉已开风了,还得迅速回到生产岗位。就这样高炉上的职工们没有一个畏缩不前的。更没有津贴,工资待遇吗,没有人争待遇讲报酬。干起活来都生龙活虎一般,没有保健也不计较。一九四八年工资制度以分为单位分为三等九级。按小米三斤半折一分,平均工资在130—l 4 o斤小米,一般工人只能供本人的最低生活,技工略高,最高为200分合500斤小米。到四九年工资制度有改革,以衣为单位含煤、米、布各种生活品的时价核算出冀南币(后改人民币)每衣可折小米4.5斤,最高138衣,最低为28衣,平均工资为39—40衣。为160一180斤小米。职工食堂以小米为主食,每周可吃两顿白面。高炉工人食堂在西门外一家民房里,吃一顿白面平均每人达一斤,有吃二斤半以上者。菜以地瓜蛋为主,肉食罕见。到四九年职工生活已大有改善,可隔日吃白面一顿。大部分职工都带不起家属,集体宿舍住在大庙两厅厢的楼上睡在楼板上或农家的楼上。没有床铺及桌凳,技工师傅少数带家的住在农家。48年初开炉时人少倒两班,每日12小时,工作衣是再生布或粗土布,生活是艰苦。在战争年代里,我们有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光荣传统,不管从新解放区来的职工或从老根据地农村来的,没有一个不是生龙活虎的工作,时时刻刻为国家为人民服务,老老实实的工作态度。无论工作如何艰苦,生活如何困难,从无人叫苦,更无人不是兢兢业业工作,努力向上努力学习追求进步。四八年元月开炉时,整个高炉,(包括炉台、热风炉、风机、锅炉、炉顶原料场、下料工及修理工)总人数约二百八十多人,仅有党员五名(炉顶从平定参军来的葛丑孩和李连成,炉台有刘世玉、牛顺富)。到四九年国庆节前夕已发展达到职工总数的33%,遍布各工段都有共产党员发挥作用,以身作则,作思想工作,贯彻党的方针政策,成了模范支部。可以说,党支部做出的决定,党组织的意图真正成为“一呼百应”,党的核心领导作用使职工情绪经常保持饱满,生产蒸蒸日上,不断的革新创造。党的思想政治工作成为解决物质困难的有力保证。


    十一、为了分析化验,长途奔波千里


    开炉后,一直对原料、燃料、以及生产的生铁没有分析化验,即缺少化验仪器,也没有化验用的药品。生铁的质量以眼看铸铁外的断口做标准的,首先是灰口还是白口,灰口铁是合格品,白口铁即做为废品。而灰口铁从断口结晶粒度分等级,颗粒越大越粗是头号铁,颗粒较小但仍是有明显结晶颗粒是二号铁,仅是灰色断口微密甚至不明显的结晶颗粒就算三号铁。每炉取小样放在样品架上。矿石也没有分析,只从颜色、微密度分出品种,如:壶关秦庄、池后的矿石都含钙高。刘寨、小汗山矿含矽高。只能从高炉冶炼中找出规律来计算配料。如从炉渣的流动性、颜色以及其在空气中风化程度作修改配料依据炉渣在凝固后很快地风化变成粉沫即说明配料中石灰石高了,碱度高了。如渣成黑灰而且是玻璃状的,不是炉温低,就是含矽高。石灰石配料量不足,都是及时适当的改变料的配比,使之趋于符合要求。到四月末,分析化验还未建立起来。设备尤其精密,天平真是奇缺而又昂贵,人才也缺,没有化验人员。为了进一步搞清原料和成品的成分,并筹建化验室,领导决定派我带上各种样品,装在骡驮子上,远途跋涉到平山的普陀庵化学研究所去做化验,了解化验分析所需设备仪器、药品的全面情况,并进行一段分析化验学习与技术操作实习,回厂后开展化验工作。


    正是春末初夏的美好时节,一路上花香鸟语,风光明媚,过阳泉向北进入晋察冀区,高山峻岭,深谷峭壁,循山间小路来到了菩陀庵化学研究所。所长恽自强是我们党的自然科学家,是恽代英烈士的弟弟。我怀着兴奋的心情,学习化验并亲自参加了我们所带来的样品分析,历时月余完成任务,仍取道平山、获鹿、石家庄、(解放不到一月)邢台而归。往返约两千里。回厂后,仍因条件限制,分析化验工作未能建立。我不久在六七月问,又奉命去山东博山,帮助筹建高炉。


    十二、我们的60、82、120炮弹


    灰生铁是战争中最需要的宝贵物质,我们出铁后,山东渤海及冀鲁豫区的军工生产都来调运。虽然没有汽车、火车等交通工具,但大马车也解决了很大的难题。我出差到博山。那时,济南还未解放,张店有一座日本人修建的铝厂。从铝矾土到电解铝,规模从那时看是亚洲较有声色的,设备也算战争时期的先进的。解放了,按说机器设备应加保存完好无损,但那时前线和国民党军队仍在拉锯中。我们曾去参观,可惜的是大的电机、风机都把外边的铸铁壳金属件砸去,做了炮弹的原料。真是灰生铁在那战争方酣的时代太重要了。有了它军火生产就能多造炮弹、手榴弹,可以打败敌人。据说,我军解放临汾是硬仗,阎锡山的军队拼命死守,我军就凭着炮火充足取了胜。据说仅120大追击炮就发射了二万多发,这都是我们军工部的大炮弹,也是故县铁厂高炉制造出来的。刘邓大军过黄河,我们×××号陆记(炮弹上的代号)最受欢迎打得响,在敌人头上开花炸的好,杀伤力和威力大。我们的翻砂,一是较大的,生产品种主要是φ120m/m的大追击炮弹,铸出毛坯弹壳,到安居和南石槽各厂去加工成为成品。还有φ82m/m和φ60m/m的中小炮弹。在自卫解放战争中发挥了威力,支援了前方。成为军火来源中自力更生自己生产供给的主要基地。


    记建厂中的几位敌占区解放来的工长:


    建厂中在极端端既缺设备材料,又缺技术人才的条件下,虽然从阳泉拆了一座近代高炉,但也是十分简陋的。再加上运输条件困难,拆下来的东西在运输途中经过零乱的转运,牛车骡驮的限制,原来标记亦看不清,也找不到对口且多散失在农村,运回厂里的不少设备缺这缺那,短胳膊少腿配不起来了。而从拆运到竣工投产仅半年时间,实际上从破土奠基到竣工,只有不到五个月的建设周期,就顺利的完成了任务。这首先应归功于战争时期职工的干劲是主要条件,而工程技术人员智力的发挥和几位有经验的、有技术能力的老工长,真心实意的努力,出力不小,这也不应当忘记,许多人至今已逝去,而对他们的名字应该记人史册! 


    首先是耐火材料,烧制高炉火砖是个创举。宋忠恕是位专家,也是长钢耐水砖厂的创始人。但从实际操作上,完善粉碎、混料、成型到烧成。定出操作规程,带领工人亲授技术,最后生产出了符合标准要求的高炉砖,那就是工长王元祥。这位个子长的不大,瘦小精干,原是阳家铁厂火砖车间的工长,从实干中积累的技术经验,态度总是温和的,工作细致钻研,为人正派,不幸在高炉建成后因病而逝世。 


    再就是砌炉没高超的操作技术和丰富的实际经验很难达到标准。高炉底到炉身的砌砖都有严格的制度要求:中心线要求标准更高,必须一丝不苟的按图纸的要求做到,才能保证高炉开炉生产后的炉况顺行安全,不漏铁水不跑煤气。而且当时钢板奇缺,炉壳没有钢板,以宽带钢将外层火砖箍住。上炉箍不只是铆工的活,而且也和砌砖工紧密相关,这位个子瘦小有着丰富砌砖经验,技术上精细高超的工长史寿小也是阳泉铁厂的老砌炉工。忠诚老实,一心为工作。从阳泉来后就带领一伙从各方招来的泥瓦工。从打水泥基地起,直到炉体砌成,处处都有他劳动的汗水。招来的工人多是林县的普通泥瓦工,没有砌炉的技术经验,也缺少砌耐火砖的知识,是他在操作中培养了徒弟,成为长钢多少年来建设中的一支砌炉技术力量。史寿小工长踏实可靠,在建厂中做出了贡献,在长钢多少年来的扩建中也留下不可磨灭的功绩,六十年代职工称他为长钢地理情况的活字典。厂的占地面积,历次购地的契约合同都由他自愿保管,直至六十年代困难时期因息胃癌病逝。


    在高炉的建设和开炉生产中,工程技术人员李树仁是学炼铁的。而且对高炉的实际操作有实践经验。他从武汉到延安,毛主席曾接见过他,转来长治是和李强一起过来的。开始以技师职位负责技术工作,以后又任付厂长,和李宝庆搭班子。太原解放后,调太钢又调杭钢,最后到武汉钢铁设计院,六十年代病故。在高炉工人中数得着的工长毕映海,那时已将近五十。留着二绺小黑胡,高高的个子走起路来常爱唱两句中路梆,他是阳泉熔化厂的老高炉工长,大老粗不识几个字,但炉前操作熟练,看风眼分析炉况,尤其是在落后的旧高炉出铁打眼堵铁口都是人工干的。他在堵铁口上确实有两下,当时看到他的表演的入,都认为他技术非凡。在铁水出完后,风从出铁口吹出,喷着丈余长的熊熊烈火,火苗硬硬的在呼啸,燃烧着的小小焦块像流星一样,飞满了炉口前,火星四溅,没有经验的人连炉台也不敢接近。这时,我们的高炉工长,头顶毡帽'身穿工作衣,胳膊手用布袖裹上,拿起五尺长铁杆,铁杆安着十几斤的圆锥体大泥头,像武士又像火神,冒着烈火,从距铁口四五米的地方像飞一样。将安泥头的铁枪掷出,只听乒乓一声巨响,呼啸的风声停止了,整个炉台顿时万籁无声。彩飞四溅的火焰顿时熄灭,这就是我们毕工长的特技。在高炉内的化学变化上,他有一套阴阳理论。由于给日本人干了多年,真正的科学道理,日本人不教他们。而且阳泉工人的特点,家都在附近村庄,工人还要靠种地养家,所以他们是亦工亦农,都带着浓厚的农民味和暖昧无知的封建残余意识。我们这位工长思想比较落后,还带着行贿思想,他带来的一帮人,都听他的指挥,也带点把头味。给日本人当工长时老师傅又传染了打骂工人的习惯。也有点对共产党的抵触情绪,在操作指导上和工程师李树仁顶牛,对党组织有戒心,四九年回阳泉不归,后于五四年病逝。


    还有一位机钳工长杨希伦,身材魁梧、彬彬有礼、颇具绅士风度。在机械制造修理上确有一定的水平。原是阳泉熔化厂的机修工长,后来是我们基建处处长,吕鸿福就是他的徒弟。在高炉创建中,汽风机的安装配套都有他的智慧结晶。全国解放后,调宣化钢铁厂,不知所终。还有位工长叫李金,那时已年过花甲,他是典型的工人模式。在旧社会闯荡一生,学过机工出师后,给私人开过机床。搞流氓集团给资本家放过火,烧了人家房子,流落江湖,被人围攻,把手指头都骨折了。后又当上了地质队的钻机工人,以后回到焦作,在煤矿坑井开扳倒海大水泵,受到英国资本家的青睐,升任了总管的宝座,还学会说几句英国话。焦作解放后我们用起他来,忠心耿耿一心扑到事业上,对锅炉蒸汽的安全原则,技术规程严格要求,对水泵的修理也有一套经验,为人讲江湖义气,五七年病逝。


    电工班有一位从阳泉熔化厂来的老师傅孙世成,为人忠厚老实,在电工技术上有一套比较丰富的操作经验。工作细致,而且在理论上钻研,在电器的原理上有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技术能力,外线内线都精通。对徒弟工作学习上要求严格,而态度和蔼可亲,有工人阶级的品德,思想上觉悟较高,刚正不阿,不谋私利,对非法行为敢揭敢斗。从建厂到生产,在电上都是他负责。几十年如一日直到年老退休都是兢兢业业的为党的事业做出了他的应有贡献。他是一位工人出身的工程师,也是一位模范的老共产党员。


    还有热风炉工长常久思,也是从阳泉来的工长。旧社会受尽艰辛,当过雇工,又当了工人,对地主资本家有刻骨的仇恨。解放后对党一片忠心,从四七年到厂之日起,就拼命的为党工作,不辞劳累,和毕映海的把头思想对立。对徒弟各方面照顾。苦活、脏活、有煤气危险的活都是自己带头干,以身作则,从不与人争利,从不打骂徒弟,在建厂中出了力,在生产中几十年兢兢业业,在群众中有很高的威望。年过古稀仍时时为党的事业,对厂里的工作操心提建议。爱惜公物,对厂里的一草一木都要维护到底,是一位名符其实的好党员!


    应该铭记的有功之人还很多,像风机房的窦聚才、王治安;铆工上的索元林、吴济川、张元锁、杜长江;原料场的王怀信、石千义。还有机工老工长刘殿元,在战争年代都做了贡献。他们的功绩对我们兵工钢铁事业是永远不能磨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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