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雪纯
秀红
2010-01-15
雪纯在工友中受欢迎,在领导那里却吃不开。因为她性子太直了。这一天交接班时段,段长下来巡检,雪纯的搭档刘霞赶紧拿拖布去清扫卫生,其实雪纯刚刚把地面清洁作得干干净净。段长看着刘霞微微点了点头。再一看雪纯,她坐在值班室的椅子上歇着。段长的脸上便晴转多云了。他慢悠悠地说:“雪纯,人得勤快些,看人家刘霞,多踏实,你就不能学着点?”雪纯不卑不亢地应答着:“我已经做过卫生了。”便再无话。段长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脸上的阴云并未消散。
不一会,刘霞已经拿着湿淋淋的拖布回来了,脸上有了密密的汗珠儿,见了段长,立刻堆起了满脸的笑纹:“张段,这大冷天的,您这么早就来了?快坐呀!我们组的人打心眼里服您,您可真是个好领导,不摆架子,来,喝杯水!”说着,刘霞麻溜地从更衣柜中拿出了纸杯、茶叶,热茶端给段长后,刘霞又说:“张段,这是我家那口子秋天去西湖旅游时搞回来的龙井,不知地道不,您见识广,给品品?”张段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意:“刘霞,你真有福,老公每月能拿五、六千吧?”“哪儿啊,跟您是不能比的,他也就是个矿工,大老粗,哪象您呢,年轻又有前途,我们都觉得您是当厂长的料!”“哈哈哈!”段长爽朗地大笑起来。而雪纯却仍在仪表盘前整理记录纸,并未过来插话。段长凑上前去,讨好地问:“雪纯,你是越来越漂亮了。听说你也是个话痨,怎么一见了我就没声儿了?”雪纯微笑:“张段是领导,我一个小工人,见了您就紧张。”“可不能这么说,张段没架子,是你太清高吧?”刘霞瞟了一眼雪纯。雪纯并不理会,她拿起测温器,去厂房里观察机器温度去了。张段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走了。
张段四十出头,工作干得顺风顺水,据说很有前途,可就是有点儿“好色”。一见漂亮女人,就飘飘然不知所云。转眼又到了检修时间,刘霞和雪纯负责看守机房。已是午夜,张段去机房巡视,正好雪纯一个人在。张段看着雪纯俏丽的脸,长及腰际的大辩子,按捺不住地心猿意马起来,他紧挨着雪纯坐下,没话找话地问:“雪纯,不冷吧?”雪纯立刻站起来:“段长,您说什么笑话,七月天,我又没病,怎么会冷呢!”张段盯着雪纯,情不自禁地想摸摸那光滑的脸儿,一边说着:“你这儿有个饭粒。”雪纯手更快,“啪”的一声,张段的手被打得生疼。张段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这个结果正好被推门而入的刘霞看到。很快,雪纯的风言风语铺天盖地地传开了:想勾引段长,非要投怀送抱,被张段严词拒绝了。同事们看雪纯的目光也有些异样了。就连和雪纯一个厂子里上班的丈夫对她也没那么体贴信任了。开朗的雪纯变得日益沉默起来。年底,雪纯所在班组的带班长退休了,技术、资历都逊于雪纯的刘霞如愿以偿顶了那个职位,而雪纯还在继续干她的操作工。
第二年秋,雪纯的丈夫因车祸失去了一条腿,肇事司机逃逸,没落着一分钱。丈夫病退在家,孩子嗷嗷待哺,雪纯肩上有了千斤重担,生活愈加清贫,可她仍然打扮得清清爽爽,看不出一点落魄的迹象。年底评“五好家庭”时,组里给了个指标,工友们推选雪纯,报到了刘霞那儿,她皱着眉头说:“雪纯人倒不错,可成天花枝招展地,领导对她印象不好!”工友们只好不作声了。到了救济困难职工时,张段看着雪纯的救济申请书,脸上顿时蒙了一层厚厚的霜:“她?她也能叫困难?丈夫残了腿,自己却象个花蝴蝶,看着就不是个正经人。”雪纯从侧面听到这些话,眼里有了点点的泪光:“这辈子咱是再不要救济了!”第二天工休时,漫天飞舞的雪花中,雪纯在街边摆了个小摊子,卖得是她自做的鞋垫、小孩儿袜子,她的脸冻得红扑扑的,格外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