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黄河岸
2018-04-09
我的父亲母亲
黄河岸
父 亲
父亲只读过几天私塾
据说木匠的爷爷
嫌学费太贵
就让父亲停学了
但父亲热爱学习
农闲时节不断读书
尤其他热爱唐诗
我从小就记得
父亲在煤油灯下手捧
麻纸本全唐诗的情形
后来他就教起我
吟诵起了唐诗
记得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我就在语文老师面前
背诵过杜甫的“前出塞”
虽然我那时对诗的意境
没有几分理解
但老师当着全班同学
夸赞了我的父亲和我
我很自豪一直铭记于心
随着岁月的流逝
父亲的身体
也像繁体的全唐诗
变成简化的汉字一样
只剩下几根嶙峋的骨头
当七十多岁的父亲
知道我写开了新诗
还不断在报刊上发表
虽然他不看中新诗
但手捧着我出版的诗集
还是连声地笑着说
好——好——
我说父亲
你读了那么多的诗词
为什么没有写一些诗呢？
他说时局所限
而后他停顿了半天
笑着又说我写出的好诗
就是儿子你呀
过了一会
我们都笑了……
那是我记忆中父亲一辈子
最舒心的微笑
母 亲
没有上过学的母亲
曾经对我讲——
认识自己的名字
在别人面前就不出洋相
认识一些常用的字
生产队记工分分粮
就不怕算错咱家的帐
母亲离开我快三十年了
她从前说过的一些话
现在回味起来
有的蕴藏着深刻的哲学思想
母亲一生最热爱的植物
是草本的棉花
棉花第一次开的是
白花、黄花、红花……
之后花儿敛成棉桃
棉桃之后绽开的才是棉花
她常说棉花最了不起
虽然是花不能登堂入室
但谁能像棉花一样
一生能两次把花儿绽放
尤其棉花纺成线织成布
会变成我们身上美丽的衣裳
棉花心中藏着阳光
即使在寒冷的冬天
穿上棉衣就会感觉
身上有一轮温暖的太阳
我这辈最大的遗憾
就是母亲去世的时候
我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那是在一个金色的秋天
家里的柿子挂满枝头
她在采摘的时候
不小心坠落下来……
直到现在我总觉得
她没有死——
那天她的灵魂
驾着棉花一样的白云
升入了天堂
从此把我留在地上
只有无尽的思念和痛苦的盼望
从此以后每每走在路上
我总爱抬头仰望
母亲 母亲 母亲
你到底在哪朵云彩之上
你如果看见儿子的时候
那怕我们今夜
梦里相聚一场